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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就在这时，一束骤然亮起的暖黄色灯光，跃过前院，跳过街道，爬上她的窗台。最后，轻巧地落在了她低垂的睫毛上。

    柳淼淼的心尖跟着那灯光的到来一跳。

    她知道，眼角余光，那个熟悉的角度，那面熟悉的落地窗里。

    路明非回来了。

    她手里正捧着稿纸呢……这真是个再好不过的理由。沉浸于创作之中的人，思绪飘忽，有点小动作再正常不过了，对吧？

    于是，她装作无意识地，用穿着柔软室内袜的脚尖，极轻，极轻地点了一下地面。

    身下那张价值不菲的人体工学椅轴承顺滑得过分，立刻无声无息地，带着一种优雅的慵懒，开始缓缓旋转起来。

    很好，这很“自然”。

    她屏着呼吸，视线装作不经意的，小心翼翼地抬高了一点点，再一点点，终于越过了稿纸的上沿，朝对面那扇亮起的窗户投去。

    她得表现得“不在意”，得显得她很有“底气”，一点也不在乎零是不是会一起出现在他房间里……

    可下一秒，她的呼吸停滞了。

    路明非。

    那灯光下，一手抓着手机，走进房间的，就是路明非没错。

    哪怕隔着稍有些远的距离，哪怕简直像是换了张脸，她还是一眼就将其认了出来。

    在心头揣摩了那么久的帝王绿，怎么可能会陌生？

    往日那又长又乱，简直如去年还在街头流行的“杀马特”一样的发型消失不见了，清爽的短发下，那张脸毫无遮掩地露了出来。

    像是被粗糙石皮包裹了太久的美玉，此刻石皮终于完整地剥落，显露出温润剔透的内里，让人一眼望去，便再移不开眼。

    怎么会……这么好看？

    她怔怔地看着，这时身下座椅那顺滑的轴承又成缺点了——哪怕她刚才那下点得极轻，此刻座椅仍然在缓缓地继续转动。

    视野缓缓挪移，就将要看不见。

    那种感觉，就像将要失去，心骤然提起。

    柳淼淼反应过来，她像被烫到一样，猛地放下一直悬着没着地的脚，踩实地面。

    手忙脚乱中，她撑住扶手，稳住身体。然后整个人就僵在那里，呆呆地望着对面正朝窗户走来的路明非。

    路明非一路来到窗边。

    他当然看到了对面女孩脸上那副活像见了外星人似的呆滞表情，那点此前没能从零那得到满足的虚荣心此刻被翻倍地填满，“噌”地一下膨胀起来，简直要飘出窗外。

    “对嘛！这才叫正常反应！”

    他内心好像有个小人正在叉腰狂笑。

    这当然不是觉得零的反应不好，只是那种看似“平平淡淡”实则冷不丁的来一记“直球暴击”的手段……要是多来几次，路明非觉得自己年轻的小心脏估摸着提前退休。

    还是柳淼淼的反应最能接受！

    他咧嘴笑起来，手指按下，发送了早就编辑好的信息。然后朝着柳淼淼那里用力挥了挥手里的手机，又戳戳示意她看，这才卡着电击警告的最后一秒落座，翻开书桌上，零早就放好的《数学分析》。

    柳淼淼如梦初醒，心脏还在“咚咚”地擂着小鼓。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挪到书包边，翻出手机。

    屏幕亮起，是路明非发来的QQ消息。

    一张照片，和一行字。

    照片明显是在他家楼梯上自拍的——路明非对着镜头挤眉弄眼，往日贱贱的表情现在看来有些古灵精怪，还比划了个剪刀手。

    下面的文字是：速存！剪了个头发，我怕这是个梦。万一以后变回去了，记得千万要拿这张照片提醒我，我也曾帅过！！！

    “噗~”

    柳淼淼忍不住笑出了声，刚才的呆滞和心头泛起的点点陌生消散得无影无踪。

    这贱兮兮之中又夹着点怂的话，大概也只有他能说得出来。

    笑过之后，房间里归于沉默。

    那是开心如潮水退去之后，渐渐在心头升起的怅然。

    柳淼淼是知道路明非优秀的。从第一天弹钢琴起，她就知道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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